大白的马卡龙

爱你是疾,药石无医。

【薛晓】霜降(三十五)延灵道人-聚灵草

“后来呢?”

 

“后来我父亲带着我母亲逃离了罂粟花一族,让她免于族人和温家的控制,自己也不再插手这件事,二人隐居在了一处山林别院里。粗布麻衣,清粥淡饭的过了一段穷苦却快乐的日子,听邪在这些年里也从未出鞘。而我也是在那几年里出生的。”

 


 

“月笙,夜里风冷,怎么还不进屋休息?” 阿莺拿了张薄毯披在了延灵道人身上。

“伊儿睡了?”

“嗯,这孩子可乖,很少哭闹。”

“那是娘子你的摇篮曲唱得好。”

深秋的月夜,是二人一起度过的无数良宵。

“你最近总是爱坐在外面发呆,可是想起以前夜猎的日子了?”

“嗯,以前啊,越是这样宁和的夜晚,越是容易生出邪祟。所以我都不曾像现在这般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一番美景。”

“你为了我,放弃了扬名立万的机会,可曾后悔过?”

“我夜猎本就不为名利。说到底,仙家间的纷争与我何干,正义之士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与你在一起,隐居于世,我们有彼此,还有孩子,我怎会后悔?”

 

好景不长。炙毒炼成,以活人试验,中毒者为施毒者所控,最后烈火焚心,灰飞烟灭。更甚者,凡触碰中毒者,便也会染上此毒,同为施毒者所用。一时间人心惶惶。这场面是延灵道人和众仙家都未曾想到的。他们终于决心讨伐,制止此毒的蔓延,更制止温家以这般邪术称霸世间。

 

“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你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最是了解你。我知道,其实你从未真正放下过心中的大义。近日你的坐立不安,我都看在眼里。”阿莺把听邪递给了延灵道人。“听邪安静太久了,它是时候出鞘了。”

“阿莺,你可知道这场大战要斩杀的是谁?是罂粟花一族,是你的族人....”

“我当然知道,温家势大未必能斩草除根,倒是我族...只要能让罂粟花族彻底消失,炙毒自然便失去了药引,不能再为祸世间了。”

延灵道人紧握着拳头,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句话。

“那你还....”

“其实从你我躲起来的那天起,我们就都明白,这一天早晚都要到来,我们不可能置身事外。月笙,我们逃避的太久了,如今是时候面对了。”

延灵道人闻言将阿莺紧紧的揽在怀里,眼角紧紧含着一滴泪,倔强的不肯落下。

“阿莺,我们真的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吗。”

 

阿莺和延灵道人再见时是在战场上。一个是罂粟花族的族长,一个是仙门百家信任的领袖。

 

她其实从未受人控制。她是领导者,是谋划者,是与温家合作的始作俑者。她说罂粟花与其他花草不同,身藏剧毒,生而为不祥之花,因此遭到毁灭和践踏。修炼成人不过是为了自寻出路,改变生而不公的命运罢了。温家用她们的毒血做什么,又害了多少人,她根本不关心,可谁知自己却爱上了一个以天下安宁为己任的道人。所以她隐瞒了自己的族长身份,偷来了与爱人厮守的这几年。可为时已晚,她们曾经提供给温家的血,已经足够炼就那种可怕的邪术了。如今战事已定,她不得不回到族中,主持大局。

 

可那天,她还是没有对延灵道人说出真相。她只是斩下一缕发丝,说,从此再不是夫妻。

 

这场战争是一场腥风血雨。延灵道人在一片森森血气中死死拉住阿莺,他的脸上已经溅满了鲜血,显露出从未有过的狰狞。

“我以为你是被迫的。”

“你现在知道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你为什么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是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你都不知道,你每次说了解我的时候有多好笑。”

延灵道人还未来的及回话,便感到身上一阵灼热。是炙毒。

“阿莺,你...”

“落月笙。其实,我从不爱你。比起你,我更爱我的族人。”

 

延灵道人从昏厥中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尸横遍野,到处是残肢断臂。空气中是呛鼻的灰土尘烟。

 

“延灵道长,你醒了。“说话的是云梦江氏的一名弟子,“太好了,你没事。“

“发生什么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哦。您放心,炙毒已经解了,大家都得救了。”

“如何解的?”

“哎,这个我也不清楚,就突然下了一场湿漉漉的雾,混乱了一阵子,之后炙毒便失了灵。不过您这样已经中了毒的,还能醒过来,也真是命大。”

 

延灵道人看向远处,罂粟一族已经被制服。可温家到底是家大业大,实力雄厚,装成事不关己的样子,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罂粟花身上,其他仙门竟也无人敢言。

 

延灵道人走上前去对温家好一番嘲讽,又替罂粟一族求了情。

“你到底是我的妻子。”延灵道人看着阿莺,用干裂的嘴唇一字一顿的说。

 

“只要罂粟花从此不再以毒作恶,便也不是非死不可。”说话的正是江枫眠,当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少年。其他家族也纷纷表示同意,毕竟他们心里清楚,温家才是炼制此毒的罪魁祸首。罂粟不过是想修炼成人,受人利用罢了。也有人提议把她们先关押起来,之后再议。

 

本来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结束,可温家却动了杀手。趁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们便施了碎魂咒,一时间让所有被俘的罂粟花尽数凋零。

 

“罂粟啊罂粟。这本是场必胜的仗,可你却输了。那场莫名其妙的雾怎么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说你该不该死?”这声音极小,说在阿莺的耳边。

 

延灵道人跑过去抱住阿莺,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碎成一瓣瓣,变成凋零的一片殷红,散落入泥土,如同天边的最后一缕夕阳,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一眼都来不及再多看,便消失不见了。

 

他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直到他看到从胸口掉落在地上的那缕发丝,他才终于崩溃的大喊出来,眼泪才肆无忌惮的流了满脸。他看到了那上面残留的白色颗粒,很小很细,多了便会成雾。

 

他转身拔出听邪,指着温氏大军。

 

可是没有人懂他,更没有人帮他。

他疯一般的放出了曾经被自己放在锁灵囊内的邪祟和冤魂。他要为阿莺报仇。

温家长老便说他被罂粟花蛊惑,入了魔,光明正大的讨伐他。延灵道人到底是失去了活着的信念,又不抵他们人多势众,最终被乱刀砍成了重伤。

 

最后还是蓝家先生称延灵道人已经重伤,难以活命,便自作主张放走了他。

 

罂粟花应火而生,回魂术心诚则灵。延灵道人想知道,阿莺到底爱不爱他。

于是他点燃了清河边界最茂盛的森林,将阿莺的一缕发丝放在心口,在林子深处的熊熊烈火中弹起了她最爱听的一首曲子。曲终,大火却烧了整整十个日夜。从此这片森林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这一场情深,终是落得灰飞烟灭,万劫不复的下场。

 


 

“父亲燃烧了整片森林,以回魂术换来了母亲的最后一眼。他们的残魂附在一片叶上,便成为了传说中的聚灵草,在一片荒林中留下了唯一的生机。世人却忘了这故事的最后,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回魂术是师尊教给我们的。”晓星尘轻叹一口气,“以已死之人的贴身之物为引,施咒人用自己的命换那人半柱香时间的重生,半柱香后,二人便会双双魂飞魄散。只是极少成功,很多人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命也召不回心中的那人。”

 

“可是延灵道人成功了。”魏无羡若有所思道,“听邪,嗬,所谓正邪不两立,到底还是我们这些人看不通透啊。可是落姑娘,有一事我奇怪的很,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薛公子他,救过我一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阿洋他...”晓星尘猛的抬起头,口气中却略带犹豫,“罢了,姑娘可否告知,该如何使用这聚灵草?”

 

“所谓聚灵草不过是别人胡乱取的名字,别人都以为它之所以能在荒林中生存是因为它聚集了周围所有的灵气,这也正是它名字的由来。”落伊道,“其实它是我父母的执念所化,若以一魂一魄祭之,他们便还你一个执念,给薛洋一个肉身,自然也是可以的。我猜您的师尊抱山散人也是知道此事的,所以才要您来寻它。”

 

“一魂一魄?”魏无羡道,“就是让小师叔拿自己的一魂一魄换薛洋的肉身喽?”

 

“正是如此。不过不用担心,普通人失了魂魄自然是活不了的,但像道长这样如此高道行的修仙之人,命还是可以保的住的。“

 

众人沉默。窗外的秋风冷冷的刮进了屋,窗户一开一合的咯吱声伴着空气中被吹起的寥寥尘埃。

 

“好。”晓星尘道,“就这么办。”

 

“星尘!”宋岚猛的站起身,“你可要知道,没了这一魂一魄,你就会如同废人,再也用不了霜华了。我们说好的,事成之后一起建立门派教授弟子,一起斩妖除魔呢?”

 

“子琛,以前,与你一起建立门派,把大义发扬光大,那是我的全部。后来在义庄,遇到阿洋,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的生活被彻底颠覆,可我还是不愿放下心中的执念,明知他不愿,却偏要试图改变他。直到那天,当他受到万夫所指,当我决心拿着剑对抗仙门的时候我便知道,如今只要他好,我便什么都愿意。”

 

“你若是决定了,我自不会拦你,可你真的甘心吗...”

 

“子琛,若你也曾心悦于人,便会知道这件事与我而言根本无需犹疑,又何来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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